也谈诗歌

昨天参加了一期读书会,主题是诗歌。在 Rhodes 活动中心,美丽的河畔,见到了一群可爱的人,渐渐熟悉起来的朋友们。大家谈古诗、现代诗、诗歌翻译等等问题,是一个有启发的下午。

我带了三本诗集,《海子的诗》,海桑的《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》,和一本 Les Murray 的诗选集。在读书会上我说了一些相关的简介,但还有更多的话没有说,也借着这个心气,来说说我与诗歌的缘分。

带这三本书自有我自己的考量,海子是对我影响最大也是最早的诗人,接下来会详细说。海桑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,是清新的甜甜的日常诗歌,可以读了会心一笑的那种。Les Murray 是澳洲本地最著名的诗人,很遗憾今年4月底过世了。他的诗总能将澳洲平常的生活图景写的很生动,甚至能有些宗教和哲学的意味。比如我很喜欢的那首著名的“An Absolutely ordinary rainbow”,写了一件小事,一个男子在马丁广场默默哭泣,很生活化的场景,诗意的表达,读起来很有意思。

与海子的结缘大概还是从高中说起,那时课本上有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。起初很喜欢这美丽的意境,后来了解了更多,再读,就读到了悲伤和绝望。一切都是“从明天起”,更像是一种不能到达的愿景。

渐渐的喜欢读海子,短诗,长诗,诗人的生平背景。后来,去到北京读大学,大一大二校区在昌平,是海子生活过的地方,昌平也被海子写进了诗里,比如《在昌平的孤独》,“孤独是一只鱼筐……孤独不可言说”。我的学校离北京政法大学很近,于是就去北京政法大学,在他教学的地方,买到这本《海子的诗》。也特意去过海子的故居,在安徽安庆高河查湾,见过他的家人,他的母亲,他的弟弟,他们都是很朴实的人,不懂诗,但知道这么多人来看海子,海子一定是有所成就的。海子的弟弟带我去了海子的墓地,还是翻修之前那个小小的墓,墓前有两块海子从西藏背回来的尼玛石。在寂寞的山岗上,我仿佛能看到四姐妹,能感受到麦地、风、太阳这些在海子诗歌中反复出现的意象,“远在远方的风,比远方更远”。后来,也去过山海关,他决心离开世界的地方。做这些事情,并非是为了寻找什么,更多的是想要感受诗人的感受。就好像如果我不是身在澳洲,我可能无法读 Les Murray,他里面有太多跟澳洲生活紧密联系的地方,而身在同一个国度,身在诗人的家乡,在诗人成长的地方,会有一种拉近距离的假象。

也因为海子,在他的纪念活动,诗会还有豆瓣上,认识了一些朋友,有一些已经成为现实生活里的知己好友。海子去世20周年的时候,我去了北大五四文学社未名诗歌节的活动,叫“半完成的海”,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和这个活动的策划,这本活动的册子,我保留至今,搬家也带来了澳洲。徐越在序言里说:“过去是不断与当代的对话中产生的。今天,我们面对的,是半完成的海。”也是在那次活动,发行了新版的海子诗全集,第一次遇到胡旭东老师,被他的风趣折服,成为粉丝迷妹;第一次遇到胡桑老师,后来也因缘巧合成为了好友。还记得那天之后的感动与热血沸腾,是再难遇到的了。

之后每年都会去北大未名诗歌节,也认识了一些朋友和前辈,大部分只是我作为一个小透明默默关注了他们的豆瓣。后来我和朋友一起做文艺生活周刊的时候,我们有了读书板块,我写过海子的专题。也找北大五四文学社认识的朋友前辈约过稿。也因为这些关注,后来因缘巧合得知了马骅,很感动他的故事,还有他在支教期间写的诗,很纯净。我买了《在变老之前远去》,后来被改编为同名话剧,以及后来出版的诗集《雪山短歌》,都非常喜欢。也得知了马雁,喜欢她的诗,比如她在《北京城》里写的“这城市风大,喜欢旋转”。作为一个在北京待过很多年深爱北京的人儿,觉得写的太妙了。

说完这些与海子的诗歌以及因此结下的种种缘分。回到原点,今天美丽姐问我的问题:你为什么喜欢读诗呢?我想,诗歌的语言是精炼的,是跳脱了日常生活的,是自由的,是孤寂的。在我的青春里,我很感谢有诗歌相伴,让我可以和遥远的诗人时空对谈,从诗句里找到模糊的光。就像海子的长诗《传说》的序言里说的:“时光与日子各各不同,而诗则提供一个瞬间。让一切人成为一切人的同时代人,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。”

但这也不仅限于诗歌,诗歌就像是一个窗口,通过诗歌我认识了很多同频道的朋友,生活也慢慢的扩展开来,比如周云蓬改编了海子的诗,谱了曲,于是认识了周云蓬,去看过无数次现场,喜欢上了民谣,听小河、野孩子等等。然后又在豆瓣认识了周刊的朋友们,一起做文艺生活周刊,又被周刊的朋友带入了话剧与舞台剧的世界。这些散落的点终究慢慢连接起来,成为立体的理想生活。

感谢诗歌,以及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事。